小说 - 就像雪一样

雪花从天空落下的场景，是怎么样的呢？

我一直知道，我与其他人不一样，我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信息，我能够感知别人无法断言的情况。

“喂，你有在听我说话吗？！”回过神来，我才发现我又一次走神。是的，这可不是第一次，我的大脑经常断片，导致我在某些时候陷入思维的海洋，对现实世界的一切毫无感知。

一直以来，我的学习能力都很强，不论是美术、音乐还是数理、编程，而且我的记忆力特别好，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。当然我并没有高度自传体记忆综合症，虽然我能够达到那种症状的记忆效果，但是我有遗忘事物的能力。

我与众不同，还表现在爱好上。从小学到大学，同龄人基本都有自己的几项爱好，但是我没有。唯一能够让我沉迷其中的是学习的过程，相反每当我努力尝试其他事时，却提不起一丁点兴趣，我对此也很懊恼。

没有爱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，当无事可做时，我的大脑就会停止思考。这种空虚感是窒息的，仿佛堕入虚空一般，没有任何事物，没有任何感觉，也没有任何意义。或许是这个原因，我的大脑断片现象越来越频繁了…于是我一直让自己保持着繁忙状态，不愿意面临那种无力的空虚感。意料之中的是，繁忙不能缓解空虚感，只能延后它的出现。

每晚睡觉我基本都会做梦。奇怪的是梦是支离破碎的，是成千上万个切片强制缝合形成的，几乎每过 5 秒，不论当时是怎么场景，都会切换到下一个梦。每当进入一个新的梦境时，那个梦的上文会一股脑地进入我的大脑，5 秒后这一切就会戛然而止。做梦时，我并不是自己，像是刑具上的犯人。每夜的高强度刺激使得我的右脑极其疲惫，一直隐隐作痛。

这种麻木的生活，持续了二十多年。终于，我决定了，来到了天台。既然连自己的追求都不知道，不如就停止吧，于是我转身向虚空走去。这一刻，时间很缓慢，也很温柔，高速移动的不是我，而是场景，像极了雪花飘落的样子，上次下雪，又是什么时候呢？死亡后，对于我来说，算不算是我毁灭了全世界呢…

啪嗒ー，一切都结束了。结束了吗？我睁开眼，遗憾地发现自己还活着，然而并没有想象中一瞬间的剧痛，只是伴随着强烈的耳鸣，而且伴随着东西裂开的声音。我轻松地站了起来，砰砰乱跳的心脏也因我的体质原因瞬间稳定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异常冷静的想法：查询原因。

我巡视四周，所幸并没有人注意，我也没找到符合高处掉落破碎的物品。只剩最后一个可能性了，我用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身体，果不其然，我的左脑脑壳处出现了一个裂缝，里面的东西已经暴露在空气中。可是组成我的左脑的并不是脑浆，而是一个机械装置。直到检查完全身，也没有其他受伤，这两点说明我很可能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。

之后我将自己上上下下研究了一番，得出了确定的结论：我的左脑是机器，其他部分是人体组织。左脑十分精密，之前裂开是释放保护装置，阻止了我的死亡，由于当时破坏力太大导致裂口没有恢复原状。我很好奇我的左脑到底是什么，那一天的研究不仅让我明白了自己的构造，也让我得知了自己的身世。

根据黑盒日志记录，我是一个实验的半成品，在实验正式结束之前，这个组织就已经被黑吃黑抹除，当时我正在社会中进行测试，侥幸逃过一劫。有关这个组织的信息已经不复存在，其中一名人员在临死前启动了我的自毁模式。不出意外的话，最终我会因为长时间的连环梦境，以及日益增多的断片导致大脑永远停止思考，变成植物人。

但是眼下的重点是，我已经摆脱了公式化的命运。我花了一个星期，对我的左脑进行了改造，使得我不会再连续做梦，不会再发生断片。我彻彻底底地改造了左脑的硬件设计与固件，去除着一个个有害的功能。在修理的过程中，我有很多想法：给自己进行增强，成为超脱凡人的存在；或者彻底阻止情感生成，让我不会产生烦恼和忧郁。我摘除了左脑的多巴胺抑制器，焊接完脑壳的裂缝，宣告着对左脑的修复彻底完成。

最终我并没有对自己进行改造，只是把自己修好而已。那个晚上我又做梦了，不是上千个 5 秒切片，而是朴素的街头，雪花轻轻落在家家户户。我不需要成为优秀的人，也不需要成为什么奇怪的人；我不需要为别人而活，只需要为自己而活；我停止作茧自缚，开始观察身边的人和事。作为一个已经死亡过一次的人，得到了一次重生的机会，当然是作为一个普通人，用心地活下去了。

这个世界，原来一直都是五彩缤纷的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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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记

我决定将虚空若雪作为我的中文名和日文名，并且将原文的这段话作为这个名字的起源：

这种麻木的生活，持续了二十多年。终于，我决定了，来到了天台。既然连自己的追求都不知道，不如就停止吧，于是我转身向虚空走去。这一刻，时间很缓慢，也很温柔，高速移动的不是我，而是场景，像极了雪花飘落的样子，上次下雪，又是什么时候呢？死亡后，对于我来说，算不算是我毁灭了全世界呢…

作者

• 虚空若雪。